豳风七月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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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风及其首篇七月,一直都是诗经之谜,诗经之异。

谜题之一:豳风的篇次。

诗经风雅颂三类,以内容来看,豳风多有大雅小雅之风,述史铭志。仅有狼跋言公颂王可比国风。篇章以四章(七月为八章,四章之倍数,等同四章。国风以二,三章为主为正,诗经篇章之论见本人文章:国风中的五首五章诗)为主,跟邶风的内容和篇章颇有类同,极大可能都是商周之变和西周早期的诗篇,其时周人礼乐未定,风雅未分,主流尚范式殷商之歌乐,以四章铭志雅言“商言”为主流。周书有“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周公之诗不入周南,亦不入大雅,大有蹊跷。毛诗正义有“湯以諸侯行化,卒為天子。《商頌》成湯「命於下國,封建厥福」,明其政教漸興,亦有風、雅。商、周相接,年月未多,今無商風、雅,唯有其頌,是周世棄而不錄,故云「近及商王,不風不雅」,言有而不取之。” 康王三年定礼乐之前,武王克商之后,礼乐制度处于真空状态,率商风商雅依然,周人之旧诗新乐尚无正名。其时周人之诗虽然远超一国国风之属,风雅颂具作但名分仍持旧名,比如“周风”(周南之名,很可能是要破其殷商时代的旧名周风而作),有如其后诗经邶风,汇一地之风雅于国风之列。豳风第四篇破斧论及周公东征,连同鸱鸮都表明了豳风之诗当作于西周初期。第三篇东山极可能描述了一次西征,而历代归之于周公东征,汉儒解诗经之谬之强在此篇尽显。如果流传无误,以其先于破斧之等序,此诗当是武王,甚至王季文王时期的西征之诗。诗经中仅现于此篇和七月中的“穹窒”一词,表明其时国民之居还有蒙古包一样的圆顶穹庐,于公刘之时的“陶復陶穴”半地下圆顶居室大概是同一类建筑形制,还未演变到亶父迁岐下始作的“作廟翼翼”的宽檐纵脊中式建筑。“穹窒”两字如果流传有序,其字形偏旁间接说明了其象形,对比后世用词“室”,可以看出“窒”, “室”乃同用异形的建筑,其用就是宗庙里的一室。“陶复陶穴”的实景,半坡遗址就是一例。以鸱鸮东山三诗之等序观之,可能最古,七月鸱鸮因周公之故,虽然略晚而居上位。竹书有“三年(康王),定樂歌。” 自此以周公之诗和最早的周诗杂合为豳风,位列十二国中序(季札观乐列于王,郑,齐之后,汉儒列豳风于最尾),似乎跟周人的尊卑等序标准完全不符。尤其在西周及周初的年代,豳风位列几何,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得知。但是从汉儒弃之于末位的结果来看,豳风着实令后人摸不着头脑,非风似雅有颂,强归之于国风则其等序左右为难。

周礼春官有:“龠章:掌土鼓、豳龠。中春,晝擊土鼓、吹詩,以逆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凡國祈年于田祖,吹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蠟,則吹頌,擊土鼓,以息老物。” 土鼓缶也,周语伶州鸠有“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絲尚宮,匏竹尚議,革木一聲”。土鼓类同黄钟同为宫调,一个献地一个祭天,是大乐。对应春官籥章,的确都是祭献土地。土鼓陶寺遗址有实例,证明周礼所言不虚。周礼乐分诗雅颂毛诗正义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注疏:

以《周礼》用为乐章,诗中必有其事。此诗题曰《豳风》,明此篇之中,当具有风、雅、颂也。别言豳雅、豳颂,则‘豳诗’者是《豳风》可知。故《籥章》注云:“此风也,而言诗,诗,总名也。”是有《豳风》也。且《七月》为国风之诗,自然豳诗是风矣。既知此篇兼有雅、颂,则当以类辨之。风者,诸侯之政教,凡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此章女心伤悲,乃是民之风俗,故知是谓豳风也。雅者,正也,王者设教以正民,作酒养老,是人君之美政,故知穫稻为酒,是豳雅也。颂者,美盛德之形,容成功之事,男女之功俱毕,无复饥寒之忧,置酒称庆,是功成之事,故知“朋酒斯飨,万寿无疆”,是谓豳颂也。《籥章》之注,与此小殊。彼注云:“豳诗,谓《七月》也。《七月》言寒暑之事,迎气歌之,歌其类。”言寒暑之事,则首章流火、觱发之类是也。又云:“豳雅者,亦《七月》也。《七月》又有于耜、举趾、馌彼南亩之事,是亦歌其类也。”则亦以首章为豳雅也。又云:“豳颂者,亦《七月》也。《七月》又有穫稻、酿酒、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之事,是亦歌其类也。”兼以穫稻、酿酒,亦为豳颂。皆与此异者,彼又观《籥章》之文而为说也。以其歌豳诗以迎寒迎暑,故取寒暑之事以当之。吹豳雅以乐田畯,故取耕田之事以当之。吹豳颂以息老物,故取养老之事以当之。就彼为说,故作两解也。诸诗未有一篇之内备有风、雅、颂,而此篇独有三体者,《周》、《召》陈王化之基,未有雅、颂成功,故为风也。《鹿鸣》陈燕劳伐事之事,《文王》陈祖考天命之美,虽是天子之政,未得功成道洽,故为雅。天下太平,成功告神,然后谓之为颂。然则始为风,中为雅,成为颂,言其自始至成,别故为三体。周公陈豳公之教,亦自始至成。述其政教之始则为豳风,述其政教之中则为豳雅,述其政教之成则为豳颂,故今一篇之内备有风、雅、颂也。

以上就是豳风谜题之二:七月风雅颂之文风,而周礼又有豳诗豳雅豳颂之说,这四者有何关系呢?是如毛诗正义所说七月的不同章节就分别对应了豳诗豳雅豳颂还是妄自揣测取七月为三者之歌词(诗)而以三种音乐鼓吹为诗雅颂诗雅颂是不是十五(实为十二,王,郑,秦西周时期未有)国风未集,礼乐未作时的周人之歌之分类之词汇?竹书纪年之康王有“三年,定樂歌。吉禘于先王”。康王三年当是厘定诗经十二国风雅颂及其歌乐的元年。诗集乐谱之厘定纂集也意味着其诗其乐已初具规模,至少有国风二三,有雅颂之别。以已成之歌乐,参天道(十二岁次)封国,周人范式厘定了十二国风雅颂之乐的框架和规则,从此乐歌具作。选入豳风之诗乐很明显是康王定乐歌时已有之诗,启以周公之作,是周人之经典,但又难以契合国风雅颂之框架,即周召为二正乃王之夹辅,风气之先。豳风之质朴驳杂录史神秘异类于周召。古时有乐,耳闻便知,后人只能从文意和篇章管窥其端倪。以上猜测只能留给来人了,或考古或发明以求其真,本文纯为推理,为豳风之谜多一种假说。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启以天时,归于衣食。其字面简朴,然气象宏大,仰天俯地命人而瞻时光之流转,暗合易道乾坤之挪移而生养万物,溥天王土的道理,熔天地人之宇和光阴之宙为八字于诗中重唱回响,诗人渊塞高明,如此文意和境界,非君王不可有。前人归之周公,情理不违,也可能是周公前人之作。然考诸古代历法天时,“七月流火“之说仅见于此诗且不合天文。

物事时日表

“火”为大火星心宿二/Antares,最早见于尧典有“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訛,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大概率就是陶寺之尧命令羲叔居南郊,于落日后南讹(请神告神?),祭神。此日最长,其星是大火星。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夏至傍晚,大火星位于南天其星轨之最高点。大火星是先秦时代判断至日的星,服虔云:“火,大火心也。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大寒退,季夏六月黄昏火星中,大暑退。” 汉人服虔认为冬至也可以在早晨观测大火星来厘定冬至日,和尧典之“星昂”有所不同,说明古人已经注意到了数百上千年之后“天道”有变,星象不同了。先秦节气以两至日(阴阳之极点)和两仲日(春分秋分,昼夜等长,阴阳平衡)为要,尤以夏至冬至为最,观星定日之法以落日后或日出前,某星初升地平或位居正南其星轨之顶为核验,尧典于冬至有“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冬至夏至在先秦可能并不叫“至日”,尧典称其“仲夏”,“仲冬”,从夏历历法来看,其四季居中之气也。夏至乃阳气之至,所谓乾之“亢龙有悔(晦)”,此日之后,阴气渐长,成为主导乾坤阴阳矛盾的主导因素和驱动力,后世称至日,大概率取其阴阳之至的意思,从节气来讲,却是中(仲)气。阴乃地为养,万物赖以生存的根源,也是本诗的主旨之一:歌大地母亲,作五谷养我蓬勃周人。首句也印证了周人之异于殷商仅事神鬼而“敬天保民”。全诗开篇“流火”以天时,敬序无违而全篇歌劳作衣食,重在地母和人民也。“星火”之日乃七月文中的夏历五月之中气,仲夏月之中气也,此日之后大火星始“流”,从其星轨最高点往西往下移动,到夏历七月底八月初大火星没入地平。先人观星言时(四季节气),或言其于正南天顶,或言首出东方地平,或曰昏中,或曰昏见;也有日出前观星,或曰旦中,或曰晨见或朝觌。观星定时,言气候之变化,农耕和作息随时而变。两时之间,一切如常,更无需言及。流火之时只可有两指,其一夏至始过,其二大火星没入西方地平线。综合先秦观星之习俗,“七月流火”指的是夏至后大火星西流下降,有如河水东流。言“七月”而不言“五月”,不合于天文之察,也不合于先秦记述论及天时之习俗。纵观七月全诗,诸多物候以论时节,皆言其始,除了“七月鸣鵙”一句,郑笺云伯劳鸣,将寒之候也,五月则鸣。豳地晚寒,鸟物之候从其气焉。” 此汉儒强解一例也。

五月“流火”,五月“鸣鵙”,合于星宿自然,为什么豳风强言“七月”。古人各种解读,私以为王肃之说可以借鉴:“蝉及鵙皆以五月始鸣,今云七月,共义不通也。古五字如七。”能为此说当是小学经学兼明的大师。如图五字多种书写,富于变化,七字在先秦字形稳定,其差别就是书写方向相差45º角而已。五形讹为七,或不谙五有X形,转抄解意为七,在此诗不无可能。一章至四章全部释读为”五月“,天时和物候之争则尽消。

有感王肃之说,还有一种可能是五月七月双指,写此字为十字转22.5°,字形介于X和十字之间,意作俩解。仲夏夏至,在周历为七月,开篇七月九月,一言周历,一言夏历,同时以字形暗指夏历五月与周历七月之对。古人言物行事,正始为大。若周诗起手言夏历,再置一之日二之日之周历于后,大逆不道也。“七月流火”,启以周历,以字形书写暗应夏历,“九月授衣”,其周人宗夏禹夏历也,兼应农时。此说和于天象物候,追宗肇始,强调改历正朔之迁,跟五章“曰为改岁”呼应,再次强调了我周改历之月(即周历年底十二月或闰之十三月)在夏历之十月。从一章“七月流火”至五章“曰为改岁”,五为为极数,是全篇唯二涉及天时的字句,夏十月之后殷商其“亢龙有悔”,天时流转一轮,周人代商而改周正(政),乾之“潜龙在渊”也,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正气始作,“峻命不易”欤!其后六章七章卒章,描述了周人劳碌于田间宫屋,五谷蔬果,献羊祭韭,万寿无疆。其歌周之善政,民之勤力,地之丰饶,极乐田园,万年永保。由此说来看,七月之诗当作于克商前后,文王受命改正朔之时,会不会就是文王之作?以七月鸿篇巧制而未提及周之先人或任何一位具体的先公先王,实在令人费解。此歌宣教于四方,感其亡,鼓周人之正气,周之立国宣言也。可叹后世不传其乐,更弃其意而坠于国风之末,可叹可悲。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通常解读为风寒和“䬆颲”,都是形容寒风凛冽的状态。此二词的解读在诗经中独为异类,其一为仅有的双音节词形容天气,其二以六书之象形指事等形而上之法无解,当以通假或连绵词之法探求。今之通解实乃汉儒之强解,不知其依据何法。说文解字注有“今詩作觱發。水部畢沸,今詩作觱沸。皆假借字也。” 觱沸二字有鉴于小雅采菽大雅瞻卬,同有“觱沸檻泉”,形容泉水翻滚冒泡而溢出泉水之槛。觱音通毖和俾,邶风泉水有“毖彼泉水”,诸多诗经篇章里有俾字如大雅文王有“俾立室家”,尔雅有“俾,使也。”,在以上诗句里“觱毖俾”都是此意,xx(文中主语缺省,可指老天或神秘之力)令泉水翻滚上溢而外流,此殊泉水不同于河水之自上而下,非“天水”而是“地水”。文王之句意为xx(上下文指文王)令家室企立。今之广东话有俾(bei)你听,就是这个古意使动,令其的意思。秦腔有俾(bi或pi)nia(第三人称,他)娃,意思有使动也有送给的意思,使动之意已经不很明朗。回归七月,周之正月有什么典型事物是像泉水一样翻滚淌溢呢,周礼有“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以夏日至,致地抵、物魅,以福国之凶荒,民之札丧”,观上述豳风七月之物事时日表可知冬至即周之正月孟冬,今之大年初一也,时至今日还是饺子鞭炮,在先秦具为事神之礼。周礼中讲的很明白,祭拜天神和祖宗(人鬼), 鼎簋烹享,气味觱发而享神鬼。参研周之二月,其事“载缵武功”,周礼夏官司马有“中冬教大閱”。以此观之,“栗烈”可解为通假之厉兵列阵。周历二月以通常说法是周之仲春,夏历之十二月也;周礼采用夏历,十一月为仲冬,周历七月表述的应是一件事,时日相差一个月。私以为七月所述当为实情。周礼天官有“凌人:掌冰政。歲十有二月,令斬冰,三其凌”,查内容时日表,其说夏历也。

七月二章“爰求柔桑”,强烈暗示了春季的宗庙祭祀。周礼以四季行官(工), 春官宗伯也。懿字和桑字都强烈暗示了亡人之事,次句“采蘩”,点明”于以用之、公侯之事”,宗庙之事也。在诗经中但凡有“桑”,“蘩”,“荇菜”,“萧”等, 基本就是指宗庙祭祀。由此“女心伤悲”之伤春以致思春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了:春日阳气渐长,女阴柔而感阳祖(且,阳根,陕西话也称其为“势”, 俗语有“扎势”,“势大得嘀很”,形容虚张声势和气势轩昂),进而思“且”,再念及“公子同归”。怀祖而思春是诗经国风里常见的内容和写作手法,也表现了周人之目光远大,上追远祖而悲戚,着眼当下(女思公子),眼量于归于未来。这些都是中华传统中最根本的底蕴,所谓阴阳造化之功,几千年来已经熔铸于血液筋骨。归即死亡之后世,现世之终点和目的地。先秦之时似乎未有前世之说,天地父母生人造物,以养现世,归而躯壳入葬灵魂尚存,其魂在后世之人来看就归于宗庙之牌位。先人们在后世过的生活跟现世类似,也需要吃饭,也需要跟现世人交往,于是就有请尸虞神示神告庙烝享等等祭祀活动,意味着现世和后世一起生活。先秦之前庙后寝的建筑格局就是明证,故人与今人生活在一个物理空间。观今之乡下民居,堂上祖宗牌位,堂后寝居依旧。着眼于归,既是对自我人生目标的审视,也是对先人后人的深思熟虑。作为现世之人,既要上奉祖宗,感恩所赐基业和栽培,更要保有和建立基业留待后人,教育后人,因为到了后世,所有的享用来自你在世的造化,基业和你所培育的后人。归字凝聚了中国古典人生观的精粹。

三章论即“蚕月”,周历之五月也。自此,三正章历数“一之日”的周历一月直到五月极数。前三章每章五句,三五之数乃王之数也(参见另文国风中的五首五章诗),涉及周历月份也为一至五月,三段五月构成另一个三五。结句于公子,其何人也?周王也。从文理上,三正章明明白白宣告周王改正,我启周历“七月流火”,我祖夏历“九月授衣”,历数周历正月至五月夏至国之二三事,阳气勃发,公子做大,“我孔朱阳”。

四章至五章历数了夏历四月至十月,也就是周历六月至年尾十二月的物候和“公侯之事”,至此前五章已经遍历了周历一年十二个月而“曰为改岁”,恰好发生在极数第五章,难道也是个巧合?

最后三章论即农事之高潮和酒食,以夏历娓娓道来,焦点从公子和宗庙转移到了周人大众及农事,后稷之业。“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排比铺陈令丰富欢愉之情弥漫人间。六月仲夏已过,阴气渐长,大地丰满,万物滋养,是坤之“君子以厚德載物”之始,五谷万物功成于夏十月,周之十二月,周人“跻彼公堂”而祈福“万寿无疆”。时至今日,此情此景点点滴滴尚有存留于民间乡村,是农耕社会刻骨铭心的悲和喜,生和死。

以蚕月为分割,之前启以周历,之后历数夏历,反映了周代农桑之功以夏历为基,而王事以周历为准。以此诗观之,大概率西周时期各国和民间主要还是使用夏历以导农事。时至今日,我们沿用的还是夏历建寅为正的历法,以其最便于农时。

复观首尾两章,首章启以周历,创周之纲纪,章尾结于“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春季籍田大礼,农桑初发;卒章乃周历年终,杀羊兕觥,朋酒公堂,万寿无疆。有土有民有国有君有年如此,夫复何求?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此句奠定了周朝天时的基调。周正建子,七月仲夏;九月授衣,则衣食之禄依然仰赖夏正建寅之农时。三正之章反复吟咏此句,是提醒周人周夏二历的具体差别,是宗夏启周之宣告,是对新时代的憧憬和热望。

七月文辞古朴,“觱发”,“栗烈”,“褐”,“薁”于诗三百中仅见于此篇。诗经大量的服饰描写,鲁语有“夫位,政之建也;署,位之表也;車服,表之章也”,表明车服是政治制度的核心部分,社会阶层之等序以车服所标定明示。诗经国语以致春秋左传中的车服笔墨必有其用意和特点。七月中“褐”为毛料或粗布之衣,再无出现于诗经它章,大概率揭示了此诗写于周礼和歌乐未成之时,衣服之制及名称尚未完全规范,“褐”衣大概就是粗鞣色黄的老羊皮袄吧,礼乐时代已不入流。岁末从田野归来,“入此室处”的宗室家庙被称为“穹窒”-此乃蒙古包的形制,去亶父“陶复陶穴”之时未远,甚至可能是一屋两名。豳风东山有“洒掃穹窒”,是诗三百唯二有“穹窒”一词或“穹”一字的诗篇。考东山文意,诗人西征后于归途上眺望东山之家园。几乎可以肯定东山就是豳地的象征。其时周人居住于泾河河谷,连山南北,东山西山是周人最亲切的景色。周人迁岐下之后,山连东西,终南在南,梁山在北,绝无“东山”。“穹窒”仅仅出现于这两首诗,证明了其年代相近,民俗略同,确凿无疑就是豳地之诗。大雅緜记述亶父于岐下营国,“作廟翼翼”,周本纪有“於是古公乃貶戎狄之俗,而營筑城郭室屋,而邑別居之。作五官有司。民皆歌樂之,頌其德。” 都反映了包括建筑形制之类的风俗在迁居西岐后巨变,亶父之岐宫已经是有宽大屋檐的中式建筑了,而七月东山之时还是“蒙古包”?如果七月描述的是亶父之前的豳地生活(古豳州在甘肃庆阳宁县,现在的陕西彬县和旬邑是南豳,诗经的豳当在此三地。泾河从北往南,流经宁县和彬县,顺水东南略微翻山西拐就是亶父迁居岐山的故道了,时至今日关中庆阳风俗几乎一致。西魏废帝二年/553年,改豳州为宁州,治今甘肃宁县。今之彬县则于西魏大统十四年/548年,分泾州之新平郡设立南豳州。因宁县时称豳州,故加“南”字以区别。废帝三年,改为豳州), 全篇改朝换代之王气完全得不到其他诗经篇章的佐证,更与史记相左。如果史记不虚,亶父岐下始作五官,五官之首天官司历象天文而颁历,是周人谋求正统的起始。历法正朔之重要,几同法统,鲁春秋之隐公元年有“元年,春,王正月。”寥寥数字,自古至今就此的论述长篇累牍,这里就不赘述了,有鉴于本文物事时日表,王正月即周正月,是夏历仲冬的节气。这么看来,七月之诗情和我们当今所了解的周代岐下关中之风俗有异,主要是穹窒和家室的建筑形式之别。七月是豳地之先公铭志而僭越(周历改正朔就是僭越)所做,还是岐下先公,甚至文王受命之前为文王为周公姬旦托古追述前人所作?这个问题是理解豳风七月的核心问题。文王受命之后,有周跟殷商之争公开化,没有必要托古而隐匿其王天下之志了。以下节录自竹书纪年,可以看出周人在豳(邠)地很早就封侯了,有家室宗庙甚至“其軍三單”之制。天启地成,周人早早萌发并立甚至改朝之志,也不意外。

祖甲:
十二年,征西戎。冬,王返自西戎。
十三年,西戎來賓。命邠侯組紺武乙:
元年壬寅,王即位,居殷。邠遷于岐周。(古公亶父迁岐下)
三年,自殷遷于河北。命周公亶父賜以岐邑。
二十一年,周公亶父薨。
二十四年,周師伐程,戰于畢,克之。
三十年,周師伐義渠,乃獲其君以歸。
三十四年,周公季歷來朝,王賜地三十里,玉十瑴,馬十匹。
三十五年,周公季歷伐西落鬼戎。王畋于河、渭,大雷震死。
文丁:
二年,周公季歷伐燕京之戎,敗績。
四年,周公季歷伐余無之戎,克之,命為牧師。
五年,周作程邑。
七年,周公季歷伐始呼之戎,克之。
十一年,周公季歷伐翳徒之戎,獲其三大夫,來獻捷。王殺季歷。(此后周文王立)
十二年,有鳳集於岐山。
帝辛,即殷纣王:
元年己亥,王即位,居殷。命九侯、周侯、邘侯。
六年,西伯初禴于畢。
十七年,西伯伐翟。冬,王遊於淇。
二十一年春正月,諸侯朝周。伯夷、叔齊自孤竹歸于周。
二十二年冬,大蒐于渭。
二十三年,囚西伯于羑里。
二十九年,釋西伯,諸侯逆西伯,歸于程。
三十年春三月,西伯率諸侯入貢。
三十一年,西伯治兵于畢,得呂尚以為師。
三十二年,五星聚于房。有赤鳥集于周社。密人侵阮,西伯帥師伐密。
三十三年,密人降于周師,遂遷于程。王錫命西伯,得專征伐。(文王受命称王)
三十四年,周師取耆及邘,遂伐崇,崇人降。冬十二月,昆夷侵周。
三十五年,周大饑。西伯自程遷于豐。
三十六年春正月,諸侯朝于周,遂伐昆夷。西伯使世子發營鎬。
三十七年,周作《辟雍》。
三十九年,大夫辛甲出奔周。
四十年,周作《靈臺》。王使膠鬲求玉于周。
四十一年春三月,西伯昌薨。
四十二年,西伯發受丹書于呂尚。有女子化為丈夫。
四十四年,西伯發伐黎。
四十七年,內史向摯出奔周。
五十一年冬十一月戊子,周師渡盟津而還。王囚箕子,殺王子比干,微子出奔。
五十二年庚寅,周始伐殷。秋,周師次于鮮原。冬十有二月,周師有事于上帝。庸、蜀、羗、髳、微、盧、彭、濮從周師伐殷。
周武王:
十二年辛卯,王率西夷諸侯伐殷,敗之于坶野。王親禽受于南單之臺,遂分天之明。立受子祿父,是為武庚。夏四月,王歸于豐,饗于太廟。命監殷。遂狩於管。作《大武樂》。
十三年,巢伯來賓。薦殷于大廟。遂大封諸侯。秋,大有年。
十四年,王有疾,周文公禱于壇墠,作《金縢》。
十五年,肅慎氏來賓。初狩方岳,誥于沫邑。冬,遷九鼎于洛。
十六年,箕子來朝。秋,王師滅蒲姑。
十七年,命王世子誦于東宮。冬十有二月,王陟,年五十四。
成王:
元年丁酉春正月,王即位,命冢宰周文公總百官。庚午,周公誥諸侯于皇門。夏六月,葬武王于畢。秋,王加元服。武庚以殷叛。周文公出居于東。
二年,奄人、徐人及淮夷入于邶以叛。秋,大雷電以風,王逆周文公于郊。遂伐殷。
三年,王師滅殷,殺武庚祿父。遷殷民于衛。遂伐奄,滅蒲姑。
四年春正月,初朝于廟。夏四月,初嘗麥。王師伐淮夷,遂入奄。
五年春正月,王在奄,遷其君于蒲姑。夏五月,王至自奄。遷殷民于洛邑,遂營成周。
六年,大蒐于岐陽。
七年,周公復政于王。春二月,王如豐。三月,召康公如洛度邑。甲子,周文公誥多士于成周,遂城東都。王如東都,諸侯來朝。冬,王歸自東都。立高圉廟。

以下史记周本纪之节选

后稷卒,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不窋以失其官而犇戎狄之間。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劉立。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自漆、沮度渭,取材用,行者有資,居者有畜積,民賴其慶。百姓懷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德。公劉卒,子慶節立,國於豳。
慶節卒,子皇仆立。皇仆卒,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毀隃立。毀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高圉立。高圉卒,子亞圉立。亞圉卒,子公叔祖類立。公叔祖類卒,子古公亶父立。古公亶父復修后稷、公劉之業,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財物,予之。已復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古公曰:「有民立君,將以利之。今戎狄所為攻戰,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其在彼,何異。民欲以我故戰,殺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為。」乃與私屬遂去豳,度漆、沮,踰梁山,止於岐下。豳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歸古公於岐下。及他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於是古公乃貶戎狄之俗,而營筑城郭室屋,而邑別居之。作五官有司。民皆歌樂之,頌其德。古公卒,季歷立,是為公季。公季修古公遺道,篤於行義,諸侯順之。
公季卒,子昌立,是為西伯。西伯曰文王,遵后稷、公劉之業,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叔齊在孤竹,聞西伯善養老,盍往歸之。太顛、閎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
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殷之祖伊聞之,懼,以告帝紂。紂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為!」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自岐下而徙都豐。明年,西伯崩,太子發立,是為武王。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後十年而崩,謚為文王。改法度,制正朔矣。追尊古公為太王,公季為王季:蓋王瑞自太王興。
武王即位,太公望為師,周公旦為輔,召公、畢公之徒左右王,師修文王緒業。
二月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武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
武王病。天下未集,群公懼,穆卜,周公乃祓齋,自為質,欲代武王,武王有瘳。後而崩,太子誦代立,是為成王。
成王少,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諸侯畔周,公乃攝行政當國。管叔、蔡叔群弟疑周公,與武庚作亂,畔周。周公奉成王命,伐誅武庚、管叔,放蔡叔。以微子開代殷後,國於宋。頗收殷餘民,以封武王少弟封為衛康叔。晉唐叔得嘉穀,獻之成王,成王以歸周公于兵所。周公受禾東土,魯天子之命。初,管、蔡畔周,周公討之,三年而畢定,故初作大誥,次作微子之命,次歸禾,次嘉禾,次康誥、酒誥、梓材,其事在周公之篇。周公行政七年,成王長,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

最意思的是七月没有像其他追溯先公吟咏农事的诗那样,既不称名道姓而以公盖之,对天地人之山川地理也不着一墨,令人难以辨别其属地,好像诗人故意跟后来人捉迷藏打哑谜似的,也可能是难言之隐,隐忍实情而重在宣明立国大志,跟诗经全篇的底蕴“诗言志”有一点点脱离,有“人工”虚构之感。上古之诗,无论东西,其事其情是比史书都更真实的文本,盖因事言志,歌咏其情,成为诗歌。此言志古风一直延续到唐宋而慢慢成为非主流了,以致当今作诗,大多数是诗者闭目冥思,内观其身其心而得其情。所以说这是七月的第三个谜题,什么样情形,什么样的人有此隐秘不宣之情却有“更上一层楼”,定天数而王天下之志?某豳公欤?亦或岐下之年代某公托古绘今以述己志?可以断定绝非文王受命称王之后的年代,其时底牌尽出,没什么可以需要隐匿的了。

季札观乐有“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大也,帝王祖宗之象,“”,水势浩大也,依旧是帝王祖宗之象。“乐而不淫”反映了万事初期质朴洪浩勃发的景象,此语赞周人豳岐初创之时立意高远脚踏实地的往事。“周公之东”字面意思是周公去东边(方),通常解读为周公东征,也有认为是指“周公恐惧流言日”而辟居东都,实不知东都王城成周都未启筑。就季札判词来看,“美,荡,乐而不淫”跟战争毫无关系,也不能跟周公辟居东边(丰镐之东某地)的行为有任何关系,实在费解。季札观豳乐,情自音乐一听便知悲喜,事参诗书而情事相证,所言当不虚也。而今之人,只能苦苦踯躅于字面和不实残断的史料而妄言诗情,有瞎子摸象之绝望。摸不到,蓍龟无方,只有妄议:此诗乃周公之东时的述怀之作,一心开创时代,身被猜疑而不敢历数先王以防众口,托古称不明之公而论今述怀,我叹周公乃隐王也!身被僭越的猜疑,如果述怀诗言先王或明公,追述其开辟之业,傻瓜都会以为僭越是真了。探寻一周,还是回到了毛诗正义的结论,节录如下。

《书传》言周公摄政,四年建侯卫。据孟侯之文,知摄政四年,成王年十八。又摄政七年,成王年二十一也。逆而推之,则知成王于摄政元年年十五,周公出年年十三,武王崩年年十岁。计文王崩后十年,武王始崩,自然文王崩之明年生成王也。由此而验之,故知成王年十三之时,周公初出居东二年。十四之时,罪人斯得。十五年之时,反而居摄也。此谱言居东二年,思公刘、太王以比序己志,则《七月》之作,在出居二年之中,不知其作之在何年,当在《鸱鸮》之前。《鸱鸮》之作,则在居东三年。

陆德明也有论如下

豳者,戎狄之地名也。夏道衰,后稷之曾孙公刘自邰而出居焉。其封域在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于汉属右扶风郇邑。周公遭流言之难,居东都,思公刘、大王为豳公,忧劳民事,以此叙己志而作《七月》、《鸱鸮》之诗。成王悟而迎之,以致太平,故大师述其诗为豳国之风焉。

豳风七月最后的谜题在竹书纪年之成王,“元年丁酉春正月,王即位,命冢宰周文公總百官。庚午,周公誥諸侯于皇門。夏六月,葬武王于畢。秋,王加元服。武庚以殷叛。周文公出居于東。” 春正月王即位说明已经采用了周礼,周历六月葬武王,秋天王加元服,是不是很有感觉?再读读“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史记汉书都有”東宮蒼龍,房、心。心為明堂,大星天王,前後星子屬。” 意指大火星是天王,左右二星是俩儿子。以此情揣测,“流火”对应于葬武王,“授衣”对应于成王加元服,也可为一说。周文公金縢代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和武王双身一体,精神,使命和位禄同于武王,身心俱代入武王。武王崩后,同息共命的周文公感同身受,因情铭志,这也解释了七月情思悠长高明,王气浩荡而其所颂之君王无以附着的奇特现象。不仅仅是避免僭越的猜忌,公旦自托武王之情无法明言,只能托古于面目不清的某豳公。私以为当时之人,但凡见过周公,读到此诗后,不会有任何疑问,管蔡流言其“不利于孺子”,其味七月之情也。以后世经学之法释读此诗,也可以得出有(周)公无(成)王的结论,其二欤?不知周初之人是否也会如此解读。唐风绸缪三星在天”其同指也,大火星武王。唐自武穆,其指为姬发及其子-晋侯一族。如此来看,绸缪七月也有所借鉴。对照金縢,葬武王前后的时序事件揣测如下,并金縢节录其下。

  • 周历元年正月,成王即位,古语为“立”,命大宰周文公摄政。
  • 夏六月,葬武王于畢。
  • 秋七月葬礼告一段落,志作“七月流火”,大火星天王已落。六月是下葬日,其后还有反哭,虞祭,卒哭,班祔等丧仪。仪礼.既夕礼所述的“猶朝夕哭,不奠。三虞。卒哭。明日,以其班祔。” 天子九虞或七虞需要十多天的时间,再后一日归其牌位,序于宗庙,然后归其寝就是班祔,王礼曰禘。此后,居家生活如常,进入三年(二十五个月)守孝阶段。所以六月下葬后,大约七月葬礼才算完结,“七月流火”当是实情。
  • 秋九月,王加元服。命服制度是封建的外在表现,王服只可天命,所以言称“授衣”。元服表明了成王正式即位。这跟通常的周公摄政之说有冲突。“授”和“受”在先秦应是一字,如图,就是上位之手降于天梯授物下位之手,也可表示下位之手受赐,具体含义当在上下文求解,有如多幅连环画可以讲解一个故事,同时约束限定每幅画的含义。如果抽出其中一张画,虽然情景人物一清二楚,但是其解读可以有千万种。这就是解读甲骨金文的一个必要原则,我称之为连环画法则-一字一画,得其意于上下文。这是在形声字成为主导之前的古文字释读法则。以此观之,周本纪有“诸侯闻之曰:西伯盖受命之君。”。大盂鼎有“玟王受天,有大命”。清华简程寤有“王及大子發并拜吉梦,受商命于皇上帝。” 由此看来,“授衣”几同“受命”。
  • 周文公作七月,显露称王改正朔之志。
  • 管蔡流言以叛。史记有“管叔、蔡叔群弟疑周公,與武庚作亂”。群弟,甚至太保召公也怀疑,可谓七月一出,“众人皆醉”。武庚之叛跟豳风七月一定有重大关系。武庚为武王所封,禄位咸定,此时有人托古要改正朔而令其禄位未卜,又有周叔们加持,此时不叛更待何时。古人行国事,必有依据,或事实或言行。同理,众人疑周公,或因其明言,或因其公事,断不会凭空而指。此事也许永远不得揭开谜底了,本文权作一说。

金縢

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王亦未敢誚公。
秋,大熟,未獲,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與大夫盡弁以啟金滕之書,乃得周公所自以為功代武王之說。二公及王乃問諸史與百執事。對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
王執書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勞王家,惟予沖人弗及知。今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國家禮亦宜之。」王出郊,天乃雨,反風,禾則盡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盡起而築之。歲則大熟。

七月烧脑谜题:周文公铭志之时,可有二心?这个也许只有老天知道了。

因为岁差的缘故,今日流火之时已经不是三代时的夏至日了,下图分别是Stellarium模拟的今年和周初之大火星居南天顶的日期。天道轮回,帝王万世,古人很早就不信了,其“天命靡常”欤!

七月篇章精巧,前三章可单另为豳诗豳风,洋洋正风之气而怀祖春祭。首五章正阳三五之章铺陈歌赋周人一年十二个月的物候劳作,汤汤之大雅而歌周正天时,无一王字而其气觱沸。尾三章热烈奔腾,兴味一变为颂,周王万年!

2021年关中麦熟,背景是南山。地点可能在神禾塬中江兆村附近,拍摄于2021.5.30或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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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风 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
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一章)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二章)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三章)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八月其穫,十月陨萚。
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
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
言私其豵,献豜于公。(四章)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五章)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
十月穫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
采荼薪樗,食我农夫。(六章)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
黍稷重穋,禾麻菽麦。
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
昼尔于茅,宵尔索绹。
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七章)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
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
朋酒斯飨,曰杀羔羊。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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