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和方言只言片语

05Jan/23

尸位素餐和曾侯乙之“金弹簧器”

百度百科: 尸位素餐(拼音:shī wèi sù cān)是一则来源于历史故事的成语,成语有关典故最早出自于东汉·班固《汉书·朱云传》。  “尸位素餐”的原义是空占着职位,什么事也不做,白吃闲饭;后亦用作谦词,表示未尽职守;在句子中可充当谓语、宾语;含贬义。 上图乃出自曾侯乙墓的“金弹簧器”,湖北博物馆标注““出自东室,形似弹簧,用途不详”,东室乃曾侯乙的墓室,棺椁所在。被发现时,金弹簧器如图二被放置于一件装饰华美的方形漆木案上,经过科学检测发现,一种的确是金质,有两组;另一种则是铅锡合金,有十八组。从成分上看,金弹簧主要包括了87.4%的金子和11.3%的银,这462段金弹簧,其用金总量重达490.6克。 成语尸位素餐出自汉书.楊胡朱梅云傳“雲上書求見,公卿在前。雲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苟患失之,亡所不至』者也。臣願賜尚方斬馬劍,斷佞臣一人以厲其餘。」”,百度的解释”指空占着职位,什么事也不做,白吃闲饭。后亦用作谦词,表示未尽职守“乃对此文,尤其是素餐含义的误读。尸位历来无歧义,主位之意,也有尸立而命之象,即主事。尸乃神尸,由人装扮,在祭仪中被视为神鬼而跟众人对话酬酢,一起完成祭祀之仪轨。若祭祖,一般由季孙扮尸,以之为祖鬼。召南采苹”誰其尸之、有齊季女“当太姜之祭,以齐女来扮武王妻邑姜之神尸;小雅楚茨“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鍾送尸、神保聿歸”则更为具体,描写了神尸于祭祖大礼中与众人一起用享而醉,并被送归的情景。素餐之今解,乃依汉书之文意揣测而得,谬矣。 素餐最早文本乃自魏风伐檀“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伐檀一诗言魏君葬礼悼亡而文意有变风之感,“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显然是怨词因而本诗被视为变风,此君不守周礼籍田之法,不率行耒耜之事,不奉四时之祭而不行田猎之围,竟然能府库充盈,此其非分之得,暴敛所得也,取字言君强取于众而非由周礼民意也。“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乃秉从上文文意,也是谴责魏君之语,更是全文的总结。素字音同“束”,于索当为异体,其象乃左右众人盟誓于祖本而后辈节节升高也,中部乃木和丝之合体,木言祭祖,丝部乃象征新君立位之盟誓:紧紧围绕木之本:師克盨蓋之素乃异体,上部一横两端有竖,乃盟誓之束信也,总之素之象乃众人于大遣奠盟同于太祖和新亡也,盟誓以承祖制法统。楚辞.九辫“竊慕詩人之遺風兮,願託志乎素餐”言素餐以託志,其意乃行素餐之仪轨以明继承法统之志也;孟子”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於是?」”关联君子祭用和子弟忠君于素餐,且言国事孰大于此,非祀即戎事也;韩诗外传“君子聞之曰:「商容可謂內省而不誣能矣!君子哉!去素餐遠矣!」《詩》曰:「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商先生之謂也”,商容辞三公之禄位于周武王,此其”去素餐“之谓也,拒盟誓于武王而为其臣,不食周禄也;战国策.燕策“廉如伯夷,不取素餐,污武王之義而不臣焉,辭孤竹之君,餓而死於首陽之山”言伯夷辞位而隐为“不取素餐”,其象甚明。风俗通义“曰:「相久忝重任,負於素餐,年漸七十,《禮》在懸車,頃被疾病,念存首丘,比自乞歸,未見聽許。州家幸能為,相得去,實上願也」”此言并举尸位素餐和久忝重任,其言俺虽素餐世宦之家,久不能承国之重任,因此求归隐,若以今解,则两语乃冗词也。战国曾侯乙墓出土的“金弹簧器”很可能就是素的实物体现,两个“金弹簧”代表曾国太祖祖妣,即南宫适及其夫人,其余十八个锡铅合金“弹簧”乃曾国十八代国君也,世代曾君皆素(盟誓)于太祖和烈祖,最后一个”弹簧器“当代表曾侯乙本人,也有可能两个”金弹簧器“一个代表曾国之祖,一个代表曾侯乙自己,具体要看诸金弹簧器的形制和摆放等因素了。餐即粲也,意指福禄之返,实指祭祀之酒食,祭毕以胙肉分赐祭祀之人众。“不素餐兮“即不行盟誓于太祖,不奉牺牲而不得胙肉(赐福),乃诗者言此君不承祖制,虽奢靡以葬,终将不得食-亡人也需要饮食,后人祭祀所奉酒食即亡人之食。国风皆言悼亡送葬,魏风伐檀乃魏人送葬魏君时盖棺之作,伤感于礼崩乐坏,此乃春秋末世之象也。总之,素餐之素乃缠绕丝线于主牌粗大之根部以示佑护本基,盟于烈祖,承于烈祖,餐言餐烈祖,字用如“下马饮君酒”之饮yin4,即以酒食祭祀烈祖,意在禄位。素餐二字分别是祭祖仪轨中的两个场景,其象其意重在传承和禄位,兼祭祖之象。 再来看”尸位素餐“之素餐,素餐于汉书此文中指高位之家子承父业,有类先秦之官爵世代相承,乃素餐之制而禄位传家,成为门阀,朱云称这些世代官宦不为国不为民,但是为了不失其位,却无所不为。尸位素餐本意言禄位世代相传也。周礼.地官宗伯”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酂,五酂為鄙,五鄙為縣,五縣為遂“,鄙人不仅仅是今语之谦辞,乃五百户之官,中级官员也。”鄙夫不可與事君“乃言不可依赖中下级官员来事君。由史记观之,本纪之下世家也,再下列传之人皆可视为中下级臣子,朱云欲斩丞相安昌侯張禹,称其鄙夫可也。汉书.雋疏于薛平彭傳“哀帝即位,徵當為光祿大夫諸吏散騎,復為光祿勳,御史大夫,至丞相。以冬月,賜爵關內侯。明年春,上使使者召,欲封當。當病篤,不應召。室家或謂當:「不可強起受侯印為子孫邪?」當曰:「吾居大位,已負素餐之責矣,起受侯印,還臥而死,死有餘罪。今不起者,所以為子孫也」言素餐乃职责也,绝非白吃之事,平当不欲受关内侯世家之封,因其自认已不堪丞相之职,若再进爵,其为罪也。可见汉制丞相之位已属素餐累世之门阀了,和上文丞相張禹被称为素餐一族相若。汉书.元后傳“河平以來,臣久病連年,數出在外,曠職素餐,此臣三當退也”,言其承累世高爵却不能尽职也。 后汉书也多有素餐之词,但已经难以辩其意:指累世禄位还是如今语白白吃官粮,且有“天戒若曰:宰相多非其人,尸祿素餐,莫能據正持重,阿意曲從;今在位者皆如狗也,故狗走入其門”之词,既言尸禄,那么素餐不当冗言禄位了,看来到南北朝时期,尸位素餐之含义已经改变。

13Dec/22

论语之夏松,殷柏和周栗

论语八佾“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此乃哀公问治国之道,后世因小学和古典价值观不解而强解,其解令人啼笑皆非,典型的三家罔解附于文末。 问社即问社事也。古典世界天地人三才,诸侯不及天,礼祀社稷和人鬼而已,也就是土地山川四望和列祖列宗,其所为社和庙,或称左祖右社,北京紫禁城前的太庙和社稷坛是也。问社就是问国事,治国之道,这是一个乱世末世君主最关心的事儿,有道则力行,无道则湎亡于酒色山川,史书上多有谴责末世昏君,或暴政或荒淫,非君王愚昧无能,实天地绝之也,真正愚昧无能的君主怕百不及一。宰我即鲁之大宰,通神司祭之官,周公旦也是大宰,周天子之宰也,事天地人三才。所以宰我可以视为鲁国通晓天文(郊庙,鲁国特批于周天子)地理(社)和历史(庙)的最高谋事。 松柏栗三木在国政中非言树木,乃公,白(伯/霸),西(栖)之祭祀也,古之祭祀即国政,所以宰我所言乃三代政事之不同。说文解字“社:地主也。从示土。春秋傳曰:“共工之子句龍爲社神。”周禮:二十五家爲社,各樹其土所宜之木。,古文社。常者切〖注〗䄕、,古文”,说文所引这段周礼“各樹其土所宜之木”在今日所见的周历中没有,但是其意甚明:木之象乃上申(神)下根(示),祭祀之象也,宜其木即祭其木主,其木代表所祭之神也。于此文中,此木之国社之神也。“夏后氏以松”意为夏君之国以公之神主,公,公益也,其主当是老天,天降福以雨,人人得以雨露均沾,夏人通过祭祀天神以降福百姓而令国泰民安,尧典禹贡皆此意也;殷人以伯/霸为治国之道,白/伯金文之象有通天地之象,跟霸字上雨(天泽)下革(兵刑)和肉月(祭祀)一致,即殷人假天命而行兵刑之实,以武力正四方;周人之栗其象木上金乌,落日之象也,所以周人取其义而有公羊传之“虞主用桑,練主用栗。用栗者,藏主也”,栗乃烈祖最终所栖息也,周人重栗,即所谓的慎终怀远也。宰我铺陈历史,但并无明道于哀公。 理解了宰我之语,子曰就显得比较捉急而浅薄了。“成事不說”乃言夏政,逸周书谥法解“安民立政曰成”,即周语“夫王人者,將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其極”,王者通天地而利其民,令民心归附,此乃夏政,夏亡说明其政不行,其通天之言不兑也,或老天有变,或夏王食言,说字乃言兑之意;“遂事不諫”言商政,遂事乃葬亡之事,此处指商人兵刑之政,以刑法治民,商亡证明其政也不行世,柬之象乃木中有约束也,即人间之兵刑,此言兵刑之法也不能善终;”既往不咎“言周人之政也,既往言主已往,即三年(春秋乃二十五月)丁忧后桑主于练祭时更替为栗木牌位,旋即大祥,禫祭以告治丧终结,其意人鬼彻底分别,咎即处/處,司事于神域之象,于人鬼非宗庙即坟陵,孔子言三年丧期结束后,就不要再去祭拜人鬼了,言外之意祖宗帮不了你任何事儿。周人慎终怀远,敬鬼神(烈祖)而求其赐福,孔子言“敬鬼神而远之”,本文也此言一证,周语“神饗而民聽,民神無怨,故明神降之,觀其政德而均布福焉”,内史过言“夫神壹不遠徙遷,若由是觀之,其丹朱之神乎?”,丹朱乃陶唐之后,内史过认为丹朱之神乃当时陶唐地域人民的先祖,会降祸于陶唐之地的虢国周人,福禄自祖,灾祸由他祖,此周人之政也。 世有百神,而三代其重不同,这就是本篇哀公问政的中心。孔子不屑三代之政,其情乃春秋之常情,盖两代皆亡,有周虽存成周,实亡也,详情可参考两周之交郑语史伯之说。然哀公求法,孔子不屑旧法,但毫无新政,其于国事无补,这也是孔子求仕诸国而不得的根本原因。 杨伯峻先生译文:鲁哀公向宰我问,作社主用什么木。宰我答道:“夏代用松木,殷代用柏木,周代用栗木,意思是使人民战战栗栗。”孔子听到了这话,[责备宰我]说:“已经做了的事不便再解释了,已经完成的事不便再挽救了,已经过去的事不便再追究了。”钱穆先生试译:哀公问宰我关于社的事。宰我答道:“夏后氏用松木为社,殷人用柏,周人用栗。宰我又说:‘用栗是要使民战栗,对政府有畏惧。’”先生听到了,说:“事已成,不需再说了。事既行,也不须再谏了。已往之事,也不必再追究了。”陈晓芬译文:鲁哀公问宰我做社主用什么木头。宰我答道:“夏代用松木,殷代用柏木,周代用栗木。周代用栗木,意思是使百姓畏惧而战战栗栗。”孔子听到此话后,说:“已经做了的事不必再解说,已经完成的事不必再规劝,已经过去的事不必再追究。”

04Dec/22

羔裘,龍輔,诗经,左传

昭公二十九年”公賜公衍羔裘,使獻龍輔於齊侯,遂入羔裘,齊侯喜,與之陽穀。公衍,公為之生也,其母偕出。公衍先生,公為之母曰,相與偕出,請相與偕告,三日,公為生,其母先以告,公為為兄。公私喜於陽穀,而思於魯,曰,務人為此,禍也,且後生而為兄,其誣也久矣,乃黜之而以公衍為大子“ 左传上言鲁昭公托衣钵于公衍之原委。公衍,公為二人皆鲁昭公之子也,昭公赐公衍以羔裘即颁衣钵,意指于鲁昭公葬礼中,公衍得正传之羔裘以行祭,传位也。龍輔,龍袞,黼黻也,礼记之”天子龍袞,諸侯黼,大夫黻,士玄衣纁裳“行大礼之车服也。鲁昭公献二者于齐侯,乃言君臣之义,而公衍献羔裘,是明其志和等序也:昭公视齐侯为主,我公衍乃昭公之后,同样视齐侯为主,此羔裘即传位之信物,皆献齐侯以定夺,否则仅以车服之献,如何能令”齊侯喜,與之陽穀“也。 召南羔羊”羔羊之皮、素絲五紽“,还有郑风唐风郐风之羔裘篇是何意,你明白了么?